簇新的望远镜,面上涂了漆油,锃亮亮的。
晏少昰看着他,在这套相似的眉眼中有些许恍神。
这是赤城守城将葛规表,葛循良一母同胞的弟弟,原本都是赤城人氏。
葛家上头的祖宗是学问人,给儿子取名也取得雅致,恭谨循良、行应规表,要他们做善人,行善事,做人做事谨守尺度,别出格。
老祖宗对子孙的期冀全藏在名字里了。可惜兄弟俩都奔着歪路长,个顶个的五大三粗,腰圆臂鼓,得盯着,骂着,叫他们定期修理仪容,不然一脸大胡子油得能结成绺,起了战事时活像两头野熊。
但军中将领各有天性,智勇双全的不少见,智如诸葛七窍玲珑心,勇如关公千里走单骑、过五关斩六将的,那是野史,听个热闹也就罢了。
为帅者,是得会调度人才,不可苛求人才全如你心意。
擅谋略的,肚子里满腹折曲,往往也会有多疑的毛病;擅营兵布阵的,眼观六路耳听八方,最是重视情报,但敌情多变,有时探子不一定能铺出去,常常叫人闭目塞听。
也同样需要有葛家兄弟这样的莽夫,凭着一股莽悍剽勇,毫不顾虑地往前冲,往往有奇效。
可惜
晏少昰目光从他脸上移走,转到脑子里的是另一重犹豫。
葛规表带的兵,军中谑称“蛮牛阵”,也常常有人胡乱叫,喊他“牛将军”。这一支兵练兵练的是穿重甲、骑悍马,马也是肚腹披甲,连人带马加上铁甲,一身将近三千斤。
一遇大战,立刻转为前锋营,因为分量太重,马跑不快也跑不远,专门用来冲散蒙古骑兵军团,一旦能冲进去,就如蛮牛一样在敌人身上狠狠掀开了口子。
只是前锋营,怕是有去难回,这一战起码要折损十之七八。
葛循良战死,他那独子还是没消息,葛家就剩这一个男丁了。一脸大胡子底下全是因寒风和干燥崩裂的血口,常常叫人忘了、又冷不丁地想起来。
这青年今年二十四,还没娶妻生子。
葛规表正拿着望远镜挨个检查,后头一排将领鱼贯而入。
“老远就看见牛将军扛着好东西回来啦是不是咱们的千里眼到啦”
“可算是能人手一个了。”监官揶揄道“殿下宝贝他那个,谁借也不让,弄得咱们一伙人只能轮着用一个千里眼,每回争来抢去的,新的再不送来,迟早打架。”
没法儿。廿一心里发笑谁让姑娘只亲手做了俩,还刻了“平安”二字,殿下平常都拿棉套包着,能舍得拿出来望望敌情都算是不容易了。
“走走走,上城墙试试这新宝贝去”
一群将军前后脚爬上了城楼,登高望远。
城墙上寒风凌冽,又因为围护城门的瓮城与左右两处箭楼,扰得大风乱向,雪籽刮在脸上如刀割。
天天见雪籽,却连地皮都覆不住,这地方始终下不起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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