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走,一时场面很难看。
爹爹站在人墙外安抚,被死者几个家眷推来搡去,一直在劝说着什么。
唐荼荼在影壁旁沉默望着。
爹是礼部司仪,办过的差事不是给皇家贺年,就是给太后祝寿。他一年里总要当几回白事知宾谁家的老太爷、老夫人去了,皇上指个恩典,礼部派知宾去府上帮衬,以示天恩。
那场景唐荼荼没见过,却想像得到。该是上好的棺木陈在堂上,逝者遗容整洁,子孙挨个磕头送别,体体面面地办个喜丧。
爹爹大概是头回面对这样的窘境,刚凉的尸体瘫在白布上,家属痛陈要讨个说法。
太难了。
唐荼荼心想,连个缓冲都没有。
这满地的纸钱,更像是刮在赵大人脸上的耳光,他怎么能跑呢,他得自己回来挨这耳光才对。
衙役们对这样的事司空见惯了,窃窃私语啐着“破落户花钱治伤舍不得,人死了跑来要钱倒是利索,好嘛,半夜才咽气,清早就搬着花圈上门,他娘的大清早跑哪儿买的纸钱儿”
“跟咱们要什么钱呐一个澡池子里头七八十号人,偏就他站那地方,老天爷点着脑袋收人那有什么法儿,要钱不得找妓馆要去”
三言两语,把人性的遮羞布扯了个干净。
唐荼荼听得膈应,她不愿意听这些,扭头走了。
刨开死者家属私心不说,论县衙的错处,也大有得说。
县城地方小,一个知县被称作“父母官”,也得担起父母的责。
当下,一个大县下辖十几个乡镇,静海地大人稀,东面多是荒地,全县人口仅仅八万。
衙门里的主事官满打满算,也就五六个人县令底下有个县丞,协助县令办公的;主簿管粮,教谕管学校和宗祀,巡检管治安,捕房管刑案缉捕。
妓院水管崩管,是县衙监管上的疏忽;伤者满城乱送,没集中看治,是县衙调度有误;家属闹事,是县衙没满足民众知情权;死了人更是大罪过,县衙得安抚怜恤。
每件事都做得乱七八糟。
唐荼荼奔着炊烟去了厨房,刚盛了碗鱼片粥坐下,看见叶先生和爹爹也进来了,后头跟着县丞与捕头。
叶三峰呼噜完一碗稀粥,去厨房盛了一碟大酱,才抽了条凳坐下来,蘸着发面饼慢慢吃。
他问“老爷怎么想的”
唐老爷却转头问县丞“往年遇着诸如此类的事,如何安抚”
县丞放下碗,忙道“先别给钱安抚,先彻查清楚事情原委,再由事主行补偿衙门使钱紧啊,祸事抚恤不在其中,要是动了年底开庙会、办节典的钱,更是罪过啊。”
人命抚恤,竟不如年底的庙会和节典分量重。
县丞见唐老爷皱眉,又揣度着唐老爷的意思说。
“咱衙门先贴补上点也是应当的,让那伙闹事的先散去,您不知道啊,这两天请大夫、熬汤药的钱都是从公账上走的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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